三月 24, 2014
有一年，我和妻子蘇珊遊完黃石公園後，經熊牙關返程，那也許是我們婚後最驚心動魄的一次駕車經歷了。
從國家公園東北角到蒙大拿，一路陡坡，兩旁都是如張牙舞爪般的峭壁，真是名副其實的「熊牙」。許多時候，我們一旁是懸崖峭壁，另一旁則是萬丈深淵。
這段兩車道的路，有許多險峻的急轉彎，令人極度緊張。儘管我和蘇珊都很喜歡山，但在這段路上，我們幾乎都不敢跟對方說話，只是偶爾彼此感嘆：「哇！」、「真不可思議！」。我們車子緊貼著路中央的雙黃線，艱難地爬坡，只有當對面駛來大卡車時，才往峭壁方向靠。
到了熊牙關頂，我們終於可以放鬆一下了，我才發現方才緊握方向盤的雙手，是那麼酸痛。 「熊牙」終究沒有「吞了」我們。放眼望去，卻是一片令人驚歎的360度全景，壯麗峻美，讓人覺得剛才那一番艱辛還是值得的。
我們有許多人在婚姻生活中，渴望巔峰時刻，就是那些共享的成功、滿足和慶賀，那令人忘卻日常生活中的「艱難駕駛」，沉浸在幸福時刻中。
蜜月便是這樣的時刻：水乳交融的甜蜜，愛與被愛的喜悅，共渡未來的憧憬。
一個孩子的誕生可以說是巔峰時刻：伴隨著神聖的第一聲啼哭，幼小的眼睛第一次張開，新生命的奇蹟將父母和兩家人的心繫在了一起。
一個假期可以說是巔峰時刻：放鬆自己，與朋友一起，欣賞美景，無憂無慮。
我們很希望把婚姻生活，看作不斷攀登、以尋找下一個峰頂的過程。我們可能告訴自己說，我們大多數日子是在深谷，但希望自己在向峰頂進發，並且很快到達。
也可能，經過許多年的「急轉彎」，我們失去了對峰頂的盼望。一些婚姻則陷入了索然無味的死寂，「我們的婚姻就這樣了。雖不至於到盡頭，也沒有到達峰頂的希望了。」
然而，將婚姻看作一系列峰頂和深谷－－峰頂的時光總是轉瞬即逝，而深谷的日子似乎總是遙遙無期－－是否是最恰當的？
「為什麼人生一定要起伏不定呢？」一位年輕的女子如此問：「難道我就不能從這座峰頂到那座峰頂，一直往上去嗎？」
我明白她的態度，也曾持有類似的觀點。唯一不同的是，我告訴自己：「我很踏實地知道，再次到達峰頂之前，你必須先下坡。」但即使我願意等待，我仍然期待尋找巔峰的體驗。
或許峰頂和深谷，不是對婚姻的最好寫照？或許上帝並不打算讓我們經歷長久的痛苦，以便我們享受片刻的歡愉？
幾年前，《標杆人生》(Purpose-Driven Life)的作者華理克牧師(Rick Warren)，在其書中似乎適切地闡述了婚姻。一年之內，他的書榮列暢銷書榜之首，但他的妻子卻被診斷出患有癌症。他們到達了巔峰，還是深谷，還是其它呢？
華理克寫道：「過去的一年是我生命中最輝煌的一年，也是最艱難的一年，因為我的妻子凱得了癌症。我過去以為人生充滿了峰頂和深谷－－我們經歷黑暗時刻，繼而爬上峰頂，如此往復。」
「現在我不再這麼認為了。人生，與其說要經歷峰頂或深谷，倒不如說是兩條鐵軌，福與禍總是伴你左右。」
火車要靠兩條鐵軌方可前進，而人生之旅也要靠這祝福與苦難的並行雙軌，才能進步。
「我雖行過死蔭的幽谷，也不怕遭害，因為您（上帝）與我同在。」大衛在詩篇23篇中寫道。這位詩人在這個詩篇裡，道出唯有在苦難中才能體驗的安慰和與上主有的親近關係。實際上，這種親近關係在苦難中見長。
同樣地，隨著婚姻成熟，我們開始發現喜樂與艱難不是非此即彼的，而是時常並存的。
「不論生活多麼美好，」華理克寫道：「你總有需要應付的艱難。不論生活有多艱難，你總有可以感謝上帝的美好事情。」
或許，婚姻的目的並非總是尋找下一座峰頂。
喜樂與苦楚是難兄難弟，但大多數人總是追尋前者、逃避後者。我過去認為它們不會同時出現，像交流電一樣交替出現。現在我領會到，它們永遠是相依相伴的。
我正在學習同時感受它們二者。
我們蜜月的時候，我和蘇珊錯誤地選擇了去佛羅里達州坦帕海灣的布希公園度假。就在我們買票進公園後不久，一場熱帶風暴來了，11釐米的雨量，打在我們身上。
幾分鐘之內我們就成了落湯雞。溼答答的衣服黏在身上，鞋子裡充滿了水，每踩一步都吱吱作響，幾個小時如此，一般情況下我可不覺得好受，而會覺得那天很糟糕。
然而，我正與心上人在一起，她也是呢！我們彼此拍下對方無拘無束地趟過水窪、頭髮一縷一縷糊著的樣子。這是我婚後第一次領會到喜樂與艱難可以同時存在，但這並非是最後一次。
實際上，正是這些摻著祝福與苦難的時刻，使我們在將來更困苦的日子更加堅強。我們的女兒蔓蒂出生後，有嚴重的智障，令她無法坐起、挺直頭或是用手抓握東西，我們再次面臨試煉，相信喜樂與艱難是否能同時存在。
一天夜裡，蔓蒂的腦病發作，被送往醫院，我坐在急診室裡，無法明白蔓蒂為什麼要受那麼多苦難。
我想我以前從未體驗過，原來有人能如此痛苦。
蔓蒂過完兩歲生日的兩週後，便過世了，那時我覺得自己再也不會真正地快樂了，悲慟莫名。我永遠忘不了她與我們在一起的那段痛苦日子，和她短暫的生命。
然而，當我和蘇珊體驗到基督徒朋友的幫助和仁愛時，我們知道，我們的生命中仍有喜樂。雖然我們極度悲痛，卻仍體味到喜樂。譬如，我們為薩拉而非常感恩，薩拉是州裡安排來照顧蔓蒂的護理人員。她成了我們的好朋友，蔓蒂離世後，多年來她仍與我們密切聯繫，目前正幫忙籌畫我們大女兒的婚禮呢！儘管我們現在處在峰頂，卻並非無憂無慮－－因為曾經的離別仍讓人無法忘懷，但我們知道這也夾雜著極大的喜樂。
正如華理克所說：「不論生活有多艱難，你總有可以感謝上帝的美好事情。人生的目標，是培育自己的心思人格，像基督一樣。」
「你可以專注自己人生的目標，或專注自己的問題。如果你專注自己的問題，那你就會變得自我中心，總想著『我的毛病，我所要應付的，我的痛苦』。然而，消除痛苦最簡單的方式之一，便是將目光從自我移開，定睛看著耶穌，關注他人。」
讓人慶幸的是，人生並非只有峰頂和深谷，而是喜樂與苦難總伴在我們左右。
（馬賽·薛禮是《葛培裡的領導秘訣》一書的作者之一[Zondervan出版]。他與妻子蘇珊已結婚23年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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